力可不小,拎小一样把斯江拎起来木浴桶里:“多当(舒服)哦,整条万街,就我家才有这么大的浴桶,呱呱叫。”
这到斯江发杀猪般的惨叫:“——阿舅,救命啊——”
顾北武拍了拍门:“乖乖隆地咚,斯江炒大葱。放心,不死的。”反正他也是从小这么被过来的。
过了会儿,顾阿婆在里面喊:“老四,好了,来倒去。”
没被熟的陈斯江穿着背心短趴在外婆床前的脚踏上,正在翻《红小兵画报》,抬见舅舅来了,一骨碌坐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阿舅,夜里阿拉可以开电风扇伐?”
顾北武摸了摸她的:“可以。覅告诉别人。”他阁楼里藏着的华生牌电风扇是顾东文从方家拎回来的,没上清单但也见不得人。
陈斯江用力,却看到舅舅不像平时那样抬起浴桶倒去,反而拎了张小矮凳坐到浴桶旁边。
“阿舅?侬啊要打浴?侬是男格,要去外打,要么去浴室打。(你也要洗澡?你是男的,要去外面洗,要么去浴室洗。)”陈斯江咯咯笑。
顾北武低着:“没,吾来帮侬外婆打脚。(我来帮你外婆洗脚。)”
顾阿婆吓了一,手里的皂了浴桶里。
“老四你今儿个发神经了!”顾阿婆死死抓住浴桶的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扬州话脱骂了一连串,可到底抵不过儿的力气,睁睁地看着脚上的童鞋和童袜都被丢在旁边,几团在鞋里面的棉掉了来,酸臭酸臭的,那双她自己都嫌弃却去不掉的小脚了来,被慢慢浸里。她没看错,儿眉都没皱一,她没认错,这个神经病是自己的小儿顾北武,一瞬间有什么狠狠地撞在她心上,酸得发疼。顾阿婆不骂了,她伸手想摸一摸儿的,她记得老四上有两个旋儿。快摸到那乌黑发亮的发丝儿时,她停了停,装着去捞皂的样,在里拨了几。
“乖乖,真的的。”顾阿婆愣了愣:“啊呦,我的斯江乖乖哦,你怎么不早说!死人了。”
陈斯江:???
第7章
万街的日与夜没有分明的界限。暮四合后,吊在电线上的路灯在搪瓷灯罩一团团昏黄,像被浸过的黄,渐变得不那么清晰,糊哒哒的,给棚区低低的屋染上了层疲惫的淡金,斑驳的旧木门、细碎的弹格路,着青苔的泥台被染了几分温柔的味,连堂的简陋公厕的臭气都淡薄了许多。
电风扇缓慢地转着,贴在墙上的电影画报垂来一个角,被风得哗啦啦响,上面三个鹅脸的女演员,对着陈斯江笑得很灿烂。斯江指着画报念:“外婆,那上面是万紫千红总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