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孩们的队伍立刻了,五六岁的大孩敲着饭盒往外跑:“上海来人啦,大白兔糖来啦——”几个老师急得又拉又喊,一片混。
孟沁和曹静芝等一班朋友心帮忙,母女俩恐怕死都死了好几回。而一心要一个“真正的父亲”的陈东来远在千里之外,调动工作的申请报告打了,调动却遥遥无期,离开克拉玛依局里去乌鲁木齐办事容易,想要再回局里很难。
在回宿舍的路上,顾西不停地问斯江话,她迫切地想把四年半压缩在这五分钟里一步跨过,实际上斯江回答了什么她却没有听去,她的大脑延迟了反应,使她还沉醉在方才的场景中,那些赞之词不断回响。“太漂亮了”、“真懂事”、“得和你一模一样”、“一个模里刻来的”、“斯江太会说话了”、“怎么这么聪明”,这些赞滋了她,亮了憔悴不堪的她。掏钥匙打开宿舍门的一刹那,顾西才回到了正确的时间,有些局促起来,微妙地怕斯
这天,她照常拎着篮去幼儿园。三四十个不同年龄段的孩也照常拥上来围着篮惊叹:“顾老师,囡囡好丑啊。”“今朝囡囡还是老难看格。”“没,侬看呀,比昨日还难看。”
“哎,你帮我带礼来送人了吗?”她鼻尖冒汗,说话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大脑只来得及理一秒钟的反应。
班主任林老师忍着笑去赶他们:“好了好了,上课啦,拿(你们)绢(手帕)都带了伐?老师要检查了。去坐坐好,快。”
很快,没等老师们费劲,现场就安静了来。经过十天火车转汽车转拖拉机途跋涉终于抵达沙井镇的顾北武和陈斯江,带着三个大包裹现在幼儿园堂门。沈青平的饭盒歪了,宝贵的菜粥倾去一大半。很多年后他依然记得那震撼:竟然有比画报上电影里更好看的人,竟然有那么白的人,白得发光。
“吾没踢妹妹,踢格篮(踢的篮)!”沈青平扭哇哇叫。又是一顿闹腾,好不容易平息来,开始上课,先唱《东方红》,再唱代国歌,跟着才是《一分钱》、《上学歌》等等。有几个两三岁的孩了,好在是夏天,等给他们换好收拾完教室,林老师喊着令指挥小朋友们拿好自己的饭盒排队去堂,一听到今天吃菜粥不吃馍馍,孩们兴得很。
顾西半晌才回过神来,风一样地冲了过去。
就在这样的共苦之中,顾西对小女儿的越来越复杂。疹渐渐结了痂,掉落的速度却很慢,对于如此丑陋的小生,她实在不能违心地自夸“我女儿很漂亮”,连可健康都够不上,也不好带。但她任何事都有始有终认真负责,所以虽然嘴上逢人就怨,也不得不累死累活地看顾这个她喜不起来的女儿。
“带了带了。”顾北武拎特意搁在最外的一个大包。
顾西木着脸把篮藏到文件柜后面,把咬定篮不放松的几个大孩赶开:“就拿(你们)闲话多。囡囡大了会变漂亮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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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忙着接糖的沈青平把剩的半份粥也全翻了,星星溅到了斯江的红鞋上。沈青平面红耳赤地转跑了,扬起一片尘土。等他拿着从妹妹的军用小书包里翻来的净手帕再跑回来时,顾老师和红鞋都不见了。他看着自己在塑料凉鞋外黑乎乎的脚趾,突然就说不的难过。
顾西的绪更加涨,急急地让翻开包,牵着斯江的手,把云片糕饯送给老师们,包括堂里饭的阿姨,再把什锦糖粽糖大白兔糖分发给小朋友。由于太激动,糖果洒了,斯江明手快地捡了起来拍掉灰尘,递给沈青平兄妹:“对不起呀,有糖纸的,里面的糖没脏,行吗?”她指着沈青平脚:“当心哦,你的粥翻啦。”
顾西刚把最后几个小尾拎教室,外面远远的有人喊:“顾老师——顾老师,上海有人来看你,你弟弟和你女儿来看你啦。”
顾西又惊又喜又哭又笑,不停地抱起斯江亲她的脸,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她抱怨顾北武怎么不先拍个电报或者打个电话来,她想到这么遥远的路途这么辛苦就心疼斯江,可看到斯江的快乐满足和骄傲,充沛了她全的心,她心里像着了火的石油翻,变成一又一的泪和汗冲去。
曹静芝的儿沈青平伸脚踢了一篮:“丑八怪?”篮晃了晃没翻,里面熟睡的陈斯南皱了皱眉张开嘴,突然吐了一个泡,又睡着了。沈青平忍不住蹲去戳了戳斯南的脸颊,戳在一个结痂的疹上,他吓得一蹲在了地上。他妹妹沈星星尖叫起来:“顾老师!阿哥又踢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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