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3/6)

江嫌弃这里的简陋。

“妹妹呢？！阿妹呢？！”斯江却快乐地迫不及待奔向布帘后面的床：“妹妹，来啦，吾来看侬啦。”

第18章

大概有几秒钟或者十几秒，顾西的脑里是一片混沌的。

“小囡呢？”顾北武蹲去看床底，还翻了一翻。床只有两个蒙了灰的旧樟木箱，一个瘪瘪的黑革行李袋，几双旧鞋歪在行李袋边上。

“姆妈？！妹妹呢？”

“在教室里。”顾西喃喃地，她别开了脸：“我的包也在教室里。”为什么会加上这一句，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烦躁像一排排密密的针，淬过火后从她肚里往上戳，戳得她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刺痛。

阿克苏的七月，正中午的时候三十一二度，但和上海的三十一二度不同，这里的太照在沙地上，有能烤焦一切的威力。幼儿园的孩们吃完菜粥，被赶羊一样赶去朝北的大教室里睡午觉，原先的教室门还开着，似乎听不到有婴儿的哭声。顾西的心被吊了起来，空落落的，不意绊在低低的门槛上，一只脚崴成了横的，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往门框上扑去，亏得顾北武一手拽住了她。斯江却极快地从他们后抢门去。

篮不知什么时候翻了，笼住了婴儿的大半个，斯南而歪的脑袋半截，后脑上稀疏黄的发微微卷翘，一只小拳在脑袋边攥着，篮外的一条小细还在缓慢又努力地蹬着，一，一。她的半张脸在地上也随之缓慢地蹭着，可惜还不备翻的能力，也无法摆脱压在上的篮。

斯江急急蹲掀开篮，一把抄起妹妹，她从来没抱过婴儿，哪知这么小的一坨其实重量全在脑袋上，刚离了地，手里的大脑袋又坠了去，发“咚”的一记闷声，连带着不肯放手的斯江也半趴在了地上。斯江大哭，小手臂垫在妹妹不敢动。很快斯南也哇哇大哭起来。

“吾来！”顾北武丢崴了脚的顾西一个箭步冲过来抱起了斯南，拉起了斯江，只看了斯南一就不忍心地转开了脸，对着顾西吼：“快去端盆！帮小囡揩把面（洗把脸！）”再看了看自己的手：“伊撒四了，还册污了——（她撒了，还大便了）”

人的记忆总是会有偏差，哪怕他们是四个人同一时间同一地经历了同一件事。为三个半月大的婴儿，陈斯南当然对此毫无记忆。她大后，偶尔有人提起她小时候被忘在教室里的事，顾西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斯南小时候蛮乖的，自己在篮里睡觉，一声也没哭，倒是我急得崴了脚，你们还记得伐？幸好没骨折，从小到整个脚掌，全是青紫的，第二天得跟猪脚一样，足足瘸了一个月。”话题便转到了她不该用敷伤，应该用冰敷，冰敷到底是敷24小时还是48小时，不免争论起来，便又把旁边竖着耳朵的陈斯南给忘了。

顾北武倒是印象很刻：“被忘记了多久啊？四十分钟或者一个钟吧，嘴里全是泥，吃了不少土，我从你嘴里抠不少泥浆，你还砸吧砸吧嘴呢。哎，一颗牙齿都没，咬得我手指痛死。最可怜的是你撒了一泡，上的粑粑已经成一块大饼，洗都洗不掉，陈斯江用手一块一块帮你抠掉，还怕疼你，唱了好几首歌哄你。幼儿园睡午觉的小朋友全跑来看了，看她唱歌，还哗啦啦鼓掌，啧啧啧。”陈斯南真心不太想认这个小舅舅。